Chapter 5
跟外人说同事的坏话并不是什么明智之选。
但是谢文觉得，这个插花老师人美心善，与世无争，应该不会搬弄是非。
井木维每天都穿着干净的棉麻长袍正坐其位，她的身量和面孔都是绝佳，荔枝眼水盈盈的，恬静清欲，即便是这样宽松的罩衣也无法掩饰她姣好的身材。
上班上久了，总会有些压力，尤其是干他们这一行的，说不得讲不得，心里装的全是秘密。
能吐出一点是一点，起码会放松许多。
更何况她也不认识自家老板和小艺人，说了也无所谓。
井木维缄默了。
潜，规，则，老，板。
这五个字连起来，怎么那么触目惊心。
他说他不行，他说他醉心工作。
难道都是假的吗？
井木维和霍山结婚没多久，认识也没多久，她对他了解有限，仅限于市井传言和平时的交涉。
霍山真是这种人吗？
井木维的沉默让谢文以为井木维是被娱乐圈残酷的现实震惊到，打了个哈哈，宽慰道：“不过井老师你也不用担心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，捷径是走不得的，你看那小丫头不是到现在也没火吗？”
聂霜也安慰她：“娱乐圈可怕的事儿可太多了，老师你要是有时间我们下次再跟你说。”
谢文附和地点点头。
晃眼，便到了下午四点。
聂霜和谢文还有事儿，结束了两个小时的课程后，打车离开。
花室里只剩下井木维一人，她正在准备明天送给一个企业的插花，带上围裙，继续摆弄。
桌面上的手机发出一声鸣叫，迎来了今天除了垃圾短信后的第一次震动。
是霍敬予打来的。
“喂嫂嫂，你现在在花室吗？”
“在的。”
“好，我刚和我朋友在这边吃完饭，现在来找你成吗？”
“可以的，你来吧。”
“好嘞。”
井木维将手机放下，继续摆弄花叶。
片刻后打理好，正巧，霍敬予也来了。
井木维连忙将桌上的残叶收拾进竹篮，“你来啦，这么快。”
“嗯就在附近嘛。”
霍敬予贴心地和她一块收拾。
桌面上光洁如新，井木维点燃废柴，煮茶，“霍敬予，你想喝浓一点的，还是淡一点的？”
“都行。”霍敬予捧着脸，笑嘻嘻道，“嫂嫂，你以后不用这么生分，叫我敬予就好啦。”
霍敬予和霍家整体的氛围都很搭配，霍国正和夏清都是比较活泼跳脱的性格，霍国正的话相对较少，但是夏清如果有需求，他也会配她一起闹腾。
霍敬予也是这样的，从井木维见到他的第一面起，他便总是嘻皮涎脸，桃眼弯弯。
偏偏霍山不是这样的人。
霍敬予摘下棒球帽，当做扇子，扇了扇风。
他环顾四周，由衷夸赞，“嫂嫂，你这花室可比我预想中漂亮很多哦。”
“都是你自己设计的吗？”
“嗯。”
“太厉害了吧。”霍敬予竖起大拇指，“要是以后你和哥哥生了个小孩，一定要亲自设计一下儿童房。”
“我哥跟色盲似的，眼里只有黑灰白，你们那新家不是他设计的嘛，诶，我一进去就觉得闷。”
“……”
井木维没搭腔，只是呷了口茶，笑笑。
看来霍山的事儿他还不知道。
要不然他不会这样戳自己哥哥的痛处的。
霍敬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，掏出手机，拨了通电话过去。
手机里飘出机械的提示音，很久过后，有人接起。
“喂。”
是霍山。
井木维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。
“喂，哥，猜猜我现在在哪儿呢？”
霍敬予举起手机转了圈，摄像头翻转过来，开启的是后置摄像头。
最后停下，定格在井木维那张被茶水呛得通红的脸上。
她低着头，鼻尖泛出红晕，荔枝眼闪躲似的下垂，眼底水波滢滢，泛着淡淡畏葸。
像只色彩斑斓，久不见人的小孔雀，过分惹人垂爱。
霍山略一扬眉，“你去花室了？”
“是啊，嫂嫂现在就在我旁边你要不要和她说两句？”
霍敬予问是问了，但压根没等到双方的同意，便直接把手机递给了井木维。
他把摄像头翻转了回来。
井木维咬牙，把电话接了过来。
“嗨。”
她生硬地打着招呼。
“嗨。”
他也在生硬地回礼。
“我靠，二哥，嫂嫂，你们在干嘛？怎么这么尬？”
霍敬予浮夸地惊呼：“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应该像爸爸妈妈那样，宝宝宝宝的叫着对方吗！”
“……”
可现在就是在不正常的情况啊。
霍敬予为她打气，“嫂嫂，你别害羞，我哥就喜欢听人家叫他宝宝。”
“我妈以前喂他吃饭，不叫他宝宝他都吃不下去的。”
“快喊，快喊。”
“……？”
啊这。
井木维忽然一阵头皮发麻，细嫩的脚趾在桌底紧紧地蜷缩起来。
没想到霍山还有这样一面……
那，那她要喊吗？
这叫人太难为情了，从小到大，她从来没叫过任何人宝宝。
对着朋友家的小孩都没有过。
现在要她叫霍山宝宝，简直比杀了她还要过分。
井木维的脸熟透了，她咬着一点唇肉，简单的两字卡在喉咙里，不上不下。
就是叫不出来。
对面的人出声制止了这场闹剧，“霍敬予，你多大了？”
“老大不小了还宝宝什么。”
霍敬予不满地嚷嚷起来，“可是爸爸妈妈也是这样叫对方的啊，你怎么不说他们去？”
“我管不了他们还管不了你吗？”
霍山嗓音低沉冷淡，“把手机拿回去。”
“她不喜欢说这些话。”
“……”
“啧啧，原来是为了维护嫂嫂才骂得我啊。”霍敬予恍然大悟，取回手机，酸溜溜地回呛。
井木维心跳得有些快，她感激霍山的帮助，同时也知晓一个事实。
霍山做这些大概是为了维护她那点可怜的心思，他知道她不善言辞，容易害羞。
并不是出于其他什么意愿。
霍敬予和霍山又掰扯了两句，他那边似乎有什么事儿，传出一阵微小的地道英音，没多久便挂断电话。
“我这哥真的，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。”
霍敬予连连摇头，“嫂嫂你别往心里去啊。”
“嗯。”
他回头看了眼时间，起身，将鸭舌帽戴了回去。
“嫂嫂，我约了朋友在林语庄吃晚饭，先走了。”
“好的，一路小心。”
霍敬予嗯了声，径直离开。
呼，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。
作为一个i人，她怎么感觉霍山这弟弟比霍山还难搞哇……
井木维摇了摇头，告诫自己不要回想。
继续静下心来插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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眨眼便到了五点多。
花室今天没什么人，她可以按时下班。
临走时有人打电话来。
一看，是杨春柔。
井木维接起电话。
“喂木木。”杨春柔说，“阿山和你今晚有空吗？要不要回家吃顿饭？”
今天周末，是休息日，她和霍山按理来说不可能没空。
但想到之前约定的事，井木维又觉得他可能会不乐意。
便委婉拒绝，“妈妈，霍……阿山今天挺忙的，应该不会来。”
他这小名还挺烫嘴的。
井木维的这句话激起了杨春柔的不爽，“再忙也不该好一段时间都不来看爸爸妈妈吧？”
“你爸爸今天还特意做了你最爱的醋鱼，叫上他一块回来吃饭吧。”
井木维扶额，一时不该如何回答。
脑子里其他念头一闪而过，她忽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儿。
“对了妈，最近霍山有给你们打钱什么的吗？”
“没有，但是给了你爸一个项目，在X艺术社区开的展，上个月办的，效果还可以。”
井木维沉默，“你们应该没有收他别的钱吧？”
杨春柔说：“怎么可能，没有。”
文人有风骨，虽然井家比上不从前了，但该有的骨气一点也没少。
杨春柔当然知道该怎么做。
井木维长舒一口气。
“不说了，你给他打个电话，我和你爸继续忙活去了，拜拜。”
“拜拜。”
对面便挂断电话。
井木维挣扎了会，想想，觉得算了。
打一个吧。
反正霍山就一工作狂，百分之百会拒绝的。
井木维打了过去。
每两秒对方就接了起来。
“霍山，我妈妈叫我们今晚回去吃个饭，你有时间吗？”
霍山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，“有。”
“？”
啊这。
他怎么不按剧本走。
井木维提醒：“没有也没关系的。”
“你这么忙，公司又是在刚刚起步阶段，很多事情都需要你亲力亲为，如果你有什么想吃的，我可以送过去。”
“你可以不用这么勉强的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片刻，须臾，微哑的男声飘入颅内。
“井木维，你不想我回家对吗？”
“……这倒没有。”
“那我一会来接你。”
“好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