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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瑞雪兆丰年(一)(1 / 1)

他站在旧墙之下,形单影单,深深叹息。

“从前我总爱和归亭开玩笑,让他把状元让给我。可是现在,要是我把这状元还他,他就能活过来该多好。世人眼中的庆阳三子,早就—回不去了。”

故居如旧,故人已逝,满眼盛景,凄凉一片。

王文书也感慨颇多,庆阳三子之首的苏厌,获罪而亡,陈君平退学回了江南老家,未能进京赶考,只剩下了何远。要说他们这一辈中被寄予厚望最多的,莫过于这三人。曾经大街小巷流传的佳话,现在看来,却一声悲凉的叹息。

“唉,别伤感了,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,怎么能不去拜访院长他老人家。”

他们走到院长的住所,院长坐在院中的石桌旁,沏了一壶新茶,仿佛已恭候他们多时。院长上了年纪,半鬓花白,但依旧和蔼可亲,目光温润。何远停下脚步,王文书不解地抬头看他,只听见他悲伤的说出一句话。

“文书,归亭在行刑前托老师给我带了一句话,他说:‘祸起萧墙,不可不妨。’我现在明白了,他想告诉我害死他的真凶,又顾虑着他的父亲。我们现在要见的,便是他当时不敢开口的。”

——“祸起萧墙,不可不妨。请父亲告诉益清,万事小心,勿重蹈覆辙。”

王文书如雷轰顶,懵在原地,但何远已经走到了院长身边坐下,他只得呆呆地跟了上去。何远冷冷的地坐着,周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。

“院,院长……”

院长给他们二人身前的茶杯盛满了茶水,笑道:“文书也来了,在明政院待的还习惯吧?”

“挺好的,见到了很多以前只听过名字的先生们,跟先生们一起办公、能学到许多东西。”王文书心里充满了困惑,被方才何远的话搅乱了心神。

院长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向了何远,慈祥地问道:“益清呢?”

何远强装着镇定,内心无比慌乱,眼前这个和蔼的老人他曾经无比敬重,在怀疑他之后,也不知该用何种态度去面对。

“如院长所见,事务繁忙而已。”

院长脸上的笑意有片刻凝固,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。

“益清啊,连一句老师也不愿唤了吗?”

王文书夹在两人中间,看着渐渐紧张的气氛,也意识到了情态的严重手足无措,欲哭无泪。

“我进宫面见了陛下。”

“我听说了,你还立下了军令状,看来胸有成竹。”

何远正对上院长的目光,想从那深邃的眼波中窥见一分愧疚。

“在来书院之前,我尚且不能确定,但现在,我有了答案。”

“哦,为何?”

“青梅煮酒这个典故,还是当年老——院长亲自讲授我与归亭的。院长知晓我何时进了宫,何时离开明政院,知晓我用多长时间能到书院,所以沏了一壶温茶。而这一切,您本来可以装做不知道,凭着我们对您的敬重和信任,没有人会怀疑您,而我也只能在书院里一个个的排查。就算最后还是查到了这里,也还是过了三日之期。您想提醒我,不要被外表所迷惑……老师,谢谢。这也是益清——最后一次唤您老师了。”何远端起了石桌上的茶杯,入口甘苦,也并有回出甜味,苦的心头酸涩。何远说的每句话都如同冰雹重重地砸在王文书心里,王文书惊恐不已,不由自主往何远身边挪了挪。

院长依旧笑的春风和煦,甚至欣慰地点了点头,并没有否认。“你长大了,当年有先生来跟我抱怨,说你品性劣、质难琢,不好教养,而今也能够独当一面,真好啊。即便你日后不愿认我这个老师,你与君平、归亭都是我的得意门生。”

“你不配提那个名字!!!”何远手中的瓷杯狠狠掉落在地,四分五裂。王文书早就被这场面惊呆了,他甚至怀疑这只是他做了个荒唐的梦而已,毕竟那可是庆阳书院的院长啊,说是他王文书他自己都敢信,但要是院长是凶手,那真是想都不敢想的。

“我很抱歉。”院长看着眼前激动的青年,渐渐没了先前的笑意。

“抱歉?您应当悔!您怎么忍心,怎么忍心啊!归亭自幼就拜您为师,他父亲苏伯父也是您的得意门生,他们都尊称您一声老师,敬您、爱您……您又对他们做了什么!归亭还那么年轻,他本该有多好的未来,老师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,还亲手把他送上刑台。您究竟为了什么啊?” 说这些话时,他不禁红了眼眶,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崩塌了。

“这世上有太多的事与愿违,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我的学生金榜题名然而无可奈何、迫不得已也是我所料不及的。”

事已至此,何远已经觉得身前这个老人渐渐陌生。这么一个年过花甲、德高望重的人,究竟有什么理由可以使他背却初心,昧着良心去陷害自己的学生。“那封信,是您交给我和归亭去送的,现在只要您跟我到圣上面前陈述实情,就可以还归亭一个公道。”

他说完自己都笑了,这么傻的想法,他还在期待些什么呢

“你知道的,我不能。”

他听到这句话十分好笑,那些所谓圣哲的大道理,就是说出这句话的人传授他们的。

“真讽刺,教书育人四十载,口口声声淡泊名利,现在还是放不下您的名声。我相信院长前半生是个真君子,我想归亭也相信。他在行刑前有过这个想法,但空口无凭,毫无实据,这是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,他甚至不敢告诉伯父,那时候太晚了,一切都无济于事,他害怕伯父伤心自责。他一方面担心您会不会用同样的方式对我,一方面又相信您不会一错再错。您辜负归亭的,实在是太多了。怪不得提出换院服时,您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们。”

“我一生行善无数,就做了这一件恶事,是我欠他们苏家,但我并不欠这天下任何一个人,也包括你。”

每个字在他听来都很刺耳,却无言反驳,院长接济过无数贫寒学子,这其中也包括他何远。“确实,我也承过院长的恩情,这十多年承蒙院长照顾。院长能跟我打开山门坦白这些,还是因为苏厌的死,让您也愧疚痛苦。您真矛盾,我要是赌输了前程,庆阳书院的未来也岌岌可危,高太傅任命这次的主考官,就是冲着书院来的。如果我也废了,伯父退位后,朝中孤立无援,后起之辈力量薄弱,先贤们百年打下的基业,就毁在你手里,不甘心吧。我们求学时归亭写过一篇《进税制》进呈给陛下,被您拦下。作为我对您最后的请求,可以把他遗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真迹给我吗?等到了清明时节,总该有块碑属于他。”

王文书听到这里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,只觉得胸口赫然伫立了块巨石,压的他喘不过气。如果不是亲耳听到,他打死都不会相信这是他们敬爱的院长能说出的话。

那篇文章于院长而言也没什么用处,何远想为苏厌立衣冠冢,这点心愿,为人师表,他还是可以成全的。

“可以,我进屋取来,你们稍等片刻。”

院长进屋后,王文书一脸挫败地拉了拉何远的袖子。

“归亭——他知道,该多寒心啊。”

何远想起苏厌的笑容,心情都好了许多。

“他不知道,我骗你们的,我撒了谎,归亭什么都不知道,也什么都没说过,都是我编的。”

王文书心里刹时好受了许多,一举捶在了石桌上,懊恼道:“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,益清,你心里不难受吗?你还是说出来吧,别堵在心里。我们这辈人里,除了归亭,就你、君平和院长最亲。”

何远看着一地的碎瓷片,泪水滴在瓷片上,晶莹剔透。“难受啊,怎么会不难受,和我听到父亲再也回不来的时候一样难受。如果他没有害死归亭,这些我就装作不知道好了,他宽容了我十多年,我也原谅他一次。可是,他连这个机会都没给我。”

院长进去了许久,再出来时茶都凉了。何远从他手里接过手稿,突然又记起了一件事。

“我没告诉别人,伯父也不知晓。丧子之痛,对他本就打击沉重,积郁成疾,不能再受刺激了,也请院长瞒着他。”

说完这句话,他一刻也不想多停留,他自己都不禁感叹这段话太像苏厌的风格,换作以前的何远,就应激愤张狂的留下一句“院长为了书院兢兢战战数十载,劳苦功高,再为书院做最后一件事吧——找个接班人,选好下任院长。”

然后再扬长而去,多神气,而不是一脸苦丧的离开。王文书犹犹豫豫走到门口,还是忍不住转身说了句:“知错能改,善莫大焉。这句话是您告诉我的,现在我把它还给您在这一点上,我王文书看不起您!”

王文书鼓足了勇气说完,也不敢多看院长一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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