霁寒霄看着他,只道:“我不懂。”
“是我扯太远了,你就当没听到吧。想不想喝酒啊?”
“你想让我陪你喝就直说。”
霁寒霄当时全然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提了一句苏厌,何将军就不高兴了,到了后来一个劲灌自己酒,硬生生把自己灌醉了。
一会说“我不孝啊”,一会又说“我让你受苦了”,到最后竟然哭哭啼啼的唱起了儿歌。霁寒霄半大个孩子,皱着一张脸把这个醉鬼拖到床上,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,靠在床边就睡着了。
那个时候的霁寒霄不懂,可现在却不能装作不懂了。
何将军怨自己的母亲阻拦自己娶相爱的女子,怄着气不婚娶,直到他母亲撒手人寰,得偿所愿之余幡然醒悟。
年少时逞的一口气,是往后余生的阴阳两隔。
怨自己最亲的亲人究竟有多痛苦,何将军很清楚,他不希望何远也像他一样终生抱憾。
而活着的人里,最懂他的,大概也只有那个雪地里被他拽走的少年。
“霁寒霄。”
他蓦然回了神,发现何远近在咫尺。
“你发什么呆呢?”
“想你怎么会生的这样俊呢,幸好你中的是状元不是探花,否则陛下铁定是要你娶嘉宁公主。”
“我看你胡话越来越多了。”
霁寒霄摇了摇头,卸下了身上的甲衣。
何远默默走到了他身边,“霁寒霄。”
霁寒霄一转头,何远已经覆上了他的唇,落下一个浅浅的吻。
霁寒霄顺手就把他抱在了怀里,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嘚瑟:“你每次亲我前都要叫一声我的名字吗?”
何远轻笑,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,这个吻比之前都要绵长。霁寒霄起初还能忍着任由他主动,但情动之下,便渐渐掌握了主场,不仅舌不安分,手也渐渐不安分起来。
“何相博学多识,读过的书里也教了这些吗。”霁寒霄将他横抱起,不忘在他耳边说些挑逗的话。
何远只是笑着解了他两颗扣子,“在书院里磋磨了半生,不似将军风流啊。”
“你说的我冷汗都下来了,不信你摸摸。”
“滚。”
霁寒霄把他放在床上,自己也俯身躺了下去。“这个‘滚’字用的极好,值得推敲,还望何相不吝赐教啊。”
何远只觉得他抚过之处如毛挠心,有些痒,便握住了他的手。
“你还真是——”
“是什么?”霁寒霄有些紧张的问。
何远见他这副样子,实在是好笑,原本到嘴边的话又不忍心说了。
“合我心意,行了吗?”
霁寒霄浅浅的亲了他一下,眼里满是化不开的笑意,一手抵住了他的头,一手悄悄攀覆上了他的腰肢。
“这可太行了。”
这个吻比之前都要深长,他们都热情的回应着对方,尤其是在两人急烈的喘着气,浑身热气无处发泄的时候,何远还挑逗性的舔了舔他的舌尖。
霁寒霄蓄力之余,不由得深深感慨,自己之前真的错过了很多美好的时光。
……
直到何远翻身压来,霁寒霄才恍然大悟,除了好笑以外再想不到其他了。
霁寒霄咬着他的耳垂,轻轻说:“何相这么快就给自己定位了,太草率了吧?不如此番过后,再做定夺也不迟。”
何远略恼,便别过了头,霁寒霄深知他的心体不一,便也只能哄着了。
“不如下次吧?”
“将军糊涂了,谁跟你下次。”
何远甩下他,他只好又把人拽了回来。“那是我的错了,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,可别摔下去啊,过来我安慰你一下。”
何远本来也不想和他计较这个,给了个台阶就下了。偏偏后来霁寒霄又说了一句话,让他忍无可忍。
这人在他身上,竟然还敢问:“何远,你有没有想过娶妻生子?”
何远捧着他的脸,眼神清明狠厉,已经没有先前的迷离了,咬牙切齿道:“霁寒霄,我们打一架吧。”
霁寒霄心说完了,真生气了。
“我错了。”
“你没错,好得很。良辰美景,此架非打不可了。”
霁寒霄知道他有气,但他自己都分不清,那句话究竟是问何远,还是问自己。
李飞的帐篷本就挨着霁寒霄,他刚刚睡下不久,呼才刚打了几声,就听到外面的动静,一下子惊醒了。出去一看,两人连长枪都耍上了。
“将军?你们这是干嘛呢?怎么还打起来了?”
“何相与我切磋武艺呢,没你事,回去睡吧。”
李飞心说我就是睡着了被你们吓醒的,李飞跑回去又添了衣才出来观战。
这一看本来就困惑的心就只剩震惊了。
就霁寒霄那情种样子,让他和何远比武,放的水都像一片海了。而且他们以前也不是没打过,哪一次不是霁寒霄在揩油啊。他惊讶的是,霁寒霄这次一点水放,两个人都严肃得不行,实打实的切磋。
李飞是越看越担心,两个人好不容易重修于好了,可别在一拍两散了。也不知道霁寒霄怎么想的,处处不留情,箭头都直指何远喉咙了。李飞是不信他们这是在切磋的,简直是要分个你死我活的节奏了。
“小心!”
何远结结实实挨了他一掌,踉跄了两步。
“将军!”李飞只能看着干着急,也不敢贸然抽手,只能向霁寒霄递眼神。
霁寒霄也很无奈,便欲走上去前去扶他,可何远却提起了手中长枪,将箭头指向了他,露出了一丝笑容。
“做什么,还没分出胜负呢。我又不是多娇贵的人,还有铁石心肠,怎么会觉得痛呢。你若是有所顾忌,倒叫我这手脚更加不协调了,磕了碰了也不知算谁的。”
两人又打了起来,李飞才算是看了出来,这一战霁寒霄到底有多艰难。他能收住不伤何远,却防不住何远自己撞上来,相较之下,他就不得不出手了。
李飞第一次见打架打成这样的,也是第一次见有人闹矛盾能闹成这样子的,他都有些同情霁寒霄了,何远这招太狠了,一般人无福消受。
李飞更好奇的是霁寒霄到底做了什么才能把何远气成这样,这大晚上的,无非床笫之事,可经不起细细想。思虑到这一层,李飞便安然钻回去睡觉了。
此时打的你死我活,待会还不是蜜里调油,他用得着担心什么。
几个回合下来,伤在何远身上,疼在霁寒霄心里。他扔下武器,把何远拥进了怀里,那被风雪吹寒了的身体才渐渐温暖起来。
何远任由他抱着,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全都散在了漫天的飘雪里。
他只是笑着笑着,就很想哭了,可是男儿有泪不轻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