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 章(1 / 1)

一连几日,柳嘉月都在药房中为夫人配新药,落梅便和药房的丫鬟映荷一齐帮她。

“姑娘配的药方真好,夫人这两日气色好多了,”说罢望了望身后,转过头低声道,“连带脾性都好了许多呢。”

柳嘉月笑笑,心下却很诧异,她所开的药方不过寻常药方,夫人的阴虚之症不足为虑,难的是气血亏损。

这几日她已与落梅二人熟络,二人因着她平日话少,且又不是山中之人,告知了她不少山中秘事。

山长与夫人青梅竹马,二人伉俪情深,琴瑟和鸣,但在生下小姐后,二人便不再似从前那般,夫人的身体也每况愈下。原来夫人临盆之际,山长几日未归家,众人只道山长忙于朝中之事,夫人却不听他人言语,待到山长终于归来,夫人与山长大吵一架,从书房出来后夫人便发作了。

山长夫人生产的时候颇为不顺,足足生了一天才将小姐生下来。柳嘉月看过夫人的诊籍,夫人产后恶露不断,想来便是在月子期间落下的病根。再听小丫鬟所说,夫人在生产前曾和山长吵了一架,想来夫人难产与产后不调都和山长逃不了干系。

过了两年,老夫人想要抱孙儿,夫人的病尚未调理好,必然无法受孕。老夫人逼夫人给山长纳妾,夫人尚未答话,山长却万般拒绝。老夫人紧紧相逼,夫人气不过,便用了些民间的偏方,身子骨便更不如从前了。

此后山长与夫人相敬如宾,一点不似从前那般如胶似漆。柳嘉月无心窥探山长家中秘事,一心只想医好夫人,这两日她已着手为夫人准备药浴。

“小姐要从京中回来了。”

“小姐为了跟着探花郎,一直住在京中的府邸,小姐回来,那探花郎岂不是?”落梅问道。

映荷点了点头,“今日我听他们说的,山长已经吩咐人打扫院落,想必就是那探花郎要回来了。”

柳嘉月不知二人说的是谁,只在一旁熬着草药。

“咳咳。”

“映荷,你今日怎么总在咳,可是风寒?”

“老毛病了,季节更替便会咳,不打紧的。”

“你守着这个药房,可曾请教过李郎中?”

映荷摇了摇头,落梅看了一眼柳嘉月,将映荷推到柳嘉月面前,“如今阿月在这里,不妨让阿月为你看看。”

柳嘉月笑笑,拉起映荷的手,映荷略微羞赧,“便麻烦阿月了。”

柳嘉月放下手,细细问了问症状,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,“无甚大碍,你若咳得紧了,便吃两丸。”

映荷谢过。

“若是探花郎来,阿月可会为探花郎医治?”

柳嘉月摇了摇头,山长未托师父此事。

“想必阿月还不知道这探花郎是谁,且听我细细道来。”

原来山长之女如今双十年华,早已定亲,却未成亲,只因她的青梅竹马。此人是山长友人之子,尚在襁褓之际家破人亡,山长好心收养了他,他便一直在云苍书院中长大。山长待此子甚好,此子也颇为争气,第一次参加科举便高中探花。

此子有才,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,性子温润,待人和善,山长便招此子为婿。本来是天赐的姻缘,却不想天不遂人愿。那探花郎生下来身子骨便不好,从小更是泡在药罐子中长大的,再因着为了科举,头悬梁,锥刺股般地苦读,身子骨便更弱了。

探花郎一直病着,所以这婚事一直拖到现在。

“造化弄人啊,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,郎有情,妾有意。”落梅在一旁感慨。

柳嘉月并未答话,她是医者,看惯了生离死别。众生皆苦,世事无常,世间之事更是美中不足,好事多磨。

柳嘉月收起神色,落梅二人帮着她备好浴桶及草药,三人一齐去了夫人处。

山长夫人在听到要泡草药时,并未反抗,由着三人忙活了。

落梅在夫人看不到的地方低声对柳嘉月说道:“夫人竟如此配合阿月。”

柳嘉月不解此话何意,按耐住心思,想要过会再问落梅。

柳嘉月掐着时辰,在药水未完全冷掉之前便让夫人出来。为了不让夫人着凉,柳嘉月特命落梅在屋子里点起了炭火,夫人一出来落梅二人便为夫人披上汗巾,丝毫不敢让夫人受着风。

众人忙活了一通,柳嘉月想要告辞,却被夫人拉住了手。

柳嘉月愣了愣,只见夫人的脸不再似初见时那般蜡黄,面颊透着红晕,一双眸子蕴着水,再看这张面容,柳嘉月想着夫人年轻时候必是个美人。

“好孩子,辛苦你了。”

柳嘉月笑着摇了摇头,“夫人气色好多了。”

夫人点了点头,“多亏了你,你这么上心,我都看在眼里,你不愧是子兴的徒弟。”

“夫人也认识师父吗?”

夫人点了点头,“我与你师父曾见过几次,你和他一样,都是值得托付之人。”

柳嘉月不明白夫人为何这么说,想着问一问夫人,但又不知从何问起,夫人也不想再聊下去,便起身告退。

柳嘉月一路若有所思,落梅连叫了几声她才反应过来。

“阿月你当时可是想问我为何说那句话?”

柳嘉月点了点头,“你为何说夫人如此配合我,难不成夫人以前不听郎中所言吗?”

落梅点了点头,“夫人性子古怪,郎中之言她都不大听的,你还记得你刚来之时,夫人喝了一碗鹿血粥,郎中早就嘱托过夫人不宜喝那种大补之物,怎料夫人就是不听。今日你让夫人泡那奇怪的药浴,夫人竟然同意了。”

柳嘉月不知说什么,来到云苍书院后,她有一种被师父骗了的错觉。山长不似师父所说那般忠厚有义,而师父也从未和自己提过他认得山长夫人。

思忖之际二人便到了院前,隔壁的院子有侍者进出,搬了好些东西,落梅随着她的目光望去,说道,“有客人来了,山长今晨命人收拾院落呢。”

柳嘉月点了点头,落梅二人在药房曾说过山长之女和探花郎要回来了。

“探花来此地做甚?”

“探花中第后便在学士院,怎奈他身子向来不好,熬了两年熬不住了,遂向陛下请旨,陛下特许探花来云苍山养病,如此他也可在云苍山讲学。”

柳嘉月略一思忖,“这探花姓甚名谁?”

落梅失笑,“这奴婢怎生知道,只知道这探花自小便长在云苍山呢。”

“甄小姐也长在云苍山吗?”山长之女名唤甄珍。

“不是,姑娘有所不知,云苍书院以前是不许女子进入的,约莫是七年……”落梅思索了一下,“是七年前,云苍书院才许女子进出,此后山长夫人与女儿便住在书院了。”

“探花与山长之女二人不是青梅竹马吗?”

落梅摆摆手,“那都是说书的瞎编的,老百姓们就爱听才子佳人的的话本,此后也便都这么传了。”

自小长在云苍书院,柳嘉月心下不免想起一个人来。那人亦是从小长在云苍书院,她与他朝夕相伴近三载,直到最后被赶下山,才知道自己是他杀父仇人之女。

裴修,如今你在何方?

柳 嘉月心下怅然,难怪她当初如何死缠烂打,那少年都不告知自己他的名字。他的名字后面有着最难言的伤痛。她在离开云苍书院前,给他留了信。信中她说了她是柳嘉月,不知他看到那封信做如何,他该是恨自己的吧。

柳嘉月望了眼隔壁的院落,众人忙着手中之事,没有人在意站在一旁的她。

“我们进去吧。”

朱门轻掩,关住了院外的嚣扰,一对璧人路过院门,直奔向隔壁的院落。

“玉英哥哥,我爹爹和你说了什么?”年轻女子声音软糯。

“无他,老师不过是嘱托我好生养病。”男子声音略微沙哑。

“爹爹都不关心你我的婚事吗?”

男子笑道:“你一女子怎可每日将婚嫁之事挂在嘴边?”

女子面颊微红,仍道:“我刚从娘亲处过来,娘说山中来了一位女郎中,医术十分好,我去央爹爹让她为玉英哥哥诊治可好?”

“咳咳。”男子还未答话,便猛地咳了起来,女子连忙轻拍他的背部。

男子将女子的手拿了下来,“老毛病了,不打紧的,珍儿一路想必累了,先行休息去吧。”

甄珍看着一脸温柔的裴修,知道他这是下了逐客令,瘪了瘪嘴,“那我明日再来看玉英哥哥。”

“行风,送姑娘回去。”

“不用了玉英哥哥,我还要去找爹爹,山上我很熟的。”

裴修点了点头,望着甄珍三步两回头地走远了,待得终于看不到人影时,裴修收起扬起的嘴角,转身进了院子。

“备水,我要沐浴。”

浴桶内,泡了药草。裴修将头伸出浴桶,许是因为沐浴,脸颊透红,不似白日所见那般苍白。

侍者忙将药递给他,他吃下药,擦干身子,只披了外衣,赤着脚走向寝室。随手拿起一本书,靠在塌上便翻了起来。侍者奉上了茶,立在一旁。

“有事?”

“属下听闻山上来了一位女郎中,是山长特意托人请来的,可是为着公子?”

裴修神色未变,依旧翻着书,“此人为山长夫人而来,并非因我。”

“可若万一她发现公子……”

属下抬眼看了看主子,裴修面色淡漠,却生着一双桃花眼,眼尾上翘,让人不由有一种亲近之感。

“发现什么?发现我的病是装的。你以为那老狐狸会看不出来吗?”

属下立在一旁无语,他十岁时才跟了公子,裴家一百多口满门尽灭,只因他父母回老家守丧才躲过一劫,他随着父母找了好久才找到公子。他并不是自幼在公子身旁,公子心似海深,有时他也猜不透公子心中所想。明明山长女儿年纪相当又十分可人,公子怎么就忍心放着不娶。

裴修抬了下眼,看着面前一脸羞涩的行风,“怎么,你娘又催我成亲了?”

行风羞赧地挠了挠头,“公子也到了该婚配的年岁。”

“真像崔婶的语气,崔婶可为你物色好了人选?”

“我娘老家的一个姑娘。”说完立刻反应了过来,“公子您拿我取乐。”

裴修放下书,笑了起来,眉眼弯弯,“告诉崔婶,她这两年准能抱上孙子。”

行风兴奋道:“公子这是想开了?”

“想开的不是我,是崔婶,何必要等到我娶亲你才能成亲,明日起你便回家成亲。”语毕便换上衣服,准备出门。

行风无视裴修的打趣,“公子为何不娶?”

裴修行至门前,听到行风的话,顿了顿脚步。为何不娶吗?

裴修抬眼望向夜空,今夜雾起,月色朦胧间少有星子,远方独有一轮皓月,似是一块美玉,却是缺了一角。从她走后,再无赏月之心,也未曾见过满月。

“公子你去哪里啊?”

裴修摆了摆手,出了院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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